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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王船文化許未來系列之四─千歲巡狩 但看祂渡海遠颺且落地生根

作家相片: 屏風小編屏風小編

等待企盼 王船館常設展台下點滴


「沒一件展品是輕鬆到手的,各有各的難處。」王船文化館啟用後,常設展計畫主持人黃冠佑的焦慮還未解除,他滑開手機裡的Excel表,裡面顯示還有多件展品沒到位。問他都開館了怎麼辦?他手指一滑關掉表格說:「不能怎麼辦!」展品都是民俗工藝品、宗教法器,只能等,就是等,除了等,沒其他辦法。



等待,是王船館常設展最重要的工作之一。就像開館前不到一個月,終於等到了彩繪大師蘇天福。他是王船館鎮館之寶––依東港迎王平安祭典王船等比例打造的典藏王船––最後一位進場的老師傅。其實,典藏王船建造工程2024年4月啟動,連續趕工4個多月,8月中木作部分即告一段落。


「啊無法度,我著傷,真正歹勢。」王船館開館倒數前,蘇天福終於趕到,他一步一階爬上鷹架解釋,因為凱米颱風時大淹水,怕機車泡水,冒雨移車滑倒骨裂才沒辦法來畫。「好佳哉落尾手術,若是貼膏藥閣較久。」75歲老師傅邊說邊移動,不到10階鷹架,花了3分多鐘才走完。


他危危顫顫走到王船右舷,在1樓高的鷹架懸空坐下,左手拿尺支撐右臂以懸腕,右手持筆蘸墨汁,一筆一筆勾勒呂洞賓的神態。他說,「還有很多地方在等,這邊最趕,所以先來。」



雖然進度落後,但黃冠佑說,「等待是值得的。」老師傅的彩繪是創作,而且已達藝術創作等級。他解釋,東港王船彩繪,船艏是財子壽,船身兩側是八仙,再搭湯王聘伊尹等四聘賢,以及嫦娥照鏡嫌貌醜等四不足。早年彩繪有天、地、人不同形制,輪替交換。其中的天與地,八仙以神獸為坐騎。但蘇天福彩繪的船艏是天官賜福,兩側八仙以海中生物為座騎,像呂洞賓的坐騎即黑鮪魚,是近年少見的形制。



「東隆宮早年曾聘臺南彩繪師傅丁清石,但師傅歸天後,改聘在地彩繪師,再也沒看過這種內容。」黃冠佑說,王船館的核心是王爺信仰及王船文化,自然少不了祭典中最重要的法器王船。除了典藏王船彩繪得等師傅腳傷痊癒才能進行,其它王船蒐求也各有難處。

 

滿載而歸 豐足蘊意

 

有一位擅長糊紙技藝的師傅,長年手作王船早有盛名,但一再婉拒王船館請託。工作人員再三探訪才發現,原來師傅擔心竹編紙糊的王船沒有防蟲,祭典時間短化掉沒問題,萬一長期展示外觀有損恐壞了名聲。最後找了博物館蟲害防治人員協助,師傅親自測試確認防蟲效果,才點頭交船。



王船館1到4樓共10艘王船都是如此蒐求而來。它們分別出自糊紙世家,人稱「阿榮師」的李清榮之手,以及台南王明賢、高雄洪國霖、陳志良、屏東蔡東山、洪湖岸、黃貴燧、離島澎湖王船匠師王旭輝等人。其形制從北到南,從本島到離島,涵蓋臺灣王船文化主要系統。其材質有4艘木造,5艘糊紙,1艘以合板糊紙,複合材質製成。


其中,1樓展示大小兩艘王船,置於右側的小王船,船頭朝外,祈求平安出航,而大王船置於左側,船頭朝內,代表大船入港。其置放細節呈現「大進小出」,有滿載而歸,世代豐足的寓意。


若從王船來源及建造者背景來看,福建泉州富美宮跨海捐贈1艘,加上東隆宮王船組最年輕的師傅黃貴燧自造一艘,更象徵王船文化百年相續,自漳泉一帶隨移民拓展,法船製作已有傳人。


黃冠佑說,王船館1至4樓常設展空間逾950坪,層層推進,詮釋的正是這個過程。1樓結合沉浸式劇場,主題是為什麼要送王,闡述自先民迄今,世代不變,盼望合境平安。進入2樓展場,視野隨之放大,鋪陳閩南族群向外擴展,王船文化拓及東南亞諸國及臺灣,且與寶島在地文化融合形成七大王船系統,並衍生五大文化資產。


現在到2樓可看到約5公尺高、寬逾8公尺的代天府牌樓。它是迎王祭典中,千歲爺代天巡狩臨時駐蹕地方的行館。每逢大科年,東隆宮即會搭起代天府牌樓。請水迎王前,依古禮舉行上樑儀式,揭開牌匾上的紅布。此後正殿中門及龍虎門交叉放置班頭專用的板杯,嚴禁閒雜人等進入,象徵其已成為千歲爺臨時駐紮、辦公與休憩的處所。


「看到代天府牌樓就知道迎王快登場了。」黃冠佑說,2樓展場以此預示接下來將轉換視角,觀照臺灣本土的王船文化。該座牌樓依東隆宮代天府形制打造,為尊重祭祀神明,尺寸略小,但王船館的牌樓工法更細,看得到立體粉線,輪廓更鮮活,參觀時一定要趨前細看。


此外,2樓另以「臺灣臻寶」為主題,展示鹿港、臺南、澎湖等地迎送代天巡狩儀式中常用的法器。其中有來自台南土城仔的獅頭,佳里金堂殿亦模擬王府佈置實況。黃冠佑說,澎湖縣獨特的小法祭祀科儀已列縣定民俗,其迎送代天巡狩科儀的特色是,千歲爺長期駐駕村落,短則3年,長則十數年,展區也展示祭典常用的紙紮法器,從千歲爺神像、王令、神轎、轎班到王馬、涼傘隊……一應俱全,「但這些法器難在不是花錢下訂就能取得!」



「最初工作團隊跟師傅談妥也做好了,但問了好幾輪,沒人敢運送!」他透露,最後是派車上台華輪,直接渡海到澎湖打包裝箱,才把整批紙紮帶回臺灣。該展區亦展示高雄沿海地區祭典常用的黑色和瘟令、旗,與東港迎王以五色旗代表五方––東南西北中––不一樣。對民俗有興趣,參觀後也可據此深入探索。


進入3樓,王船館鎮館之寶典藏王船即在眼前。其華美精緻讓人難以想像,2024年大半年中,師傅在木屑粉塵中揮汗如雨工作的景況。不過船艏右側牆面複製了他們造船時的「現吋圖」,當年一整批進口實木即是依此裁切翹曲,即使現在已無法從外觀看到的底艙也不馬虎,都經過潘鳳得、謝春長、陳明益、蔡文化等師傅敲打嵌合,才有如今樣貌。他們在靠右舷的牆上簽名,字體小而工整,代表他們畢生對王爺的奉獻與恭敬。



黃冠佑說,王船館3樓及4樓聚焦屏東,3樓是屏東三大王船文化圈的地域、環境及族群特色,在此可一窺南州及小琉球迎王的風貌。4樓則鎖定東港迎王平安祭典,「像王船遶境後開始添載,一概由代天府工作人員按添載清冊作業,一一過淨爐再接力進艙,信眾無法參與,常設展另設置13艙,讓參觀者一窺堂奧,也更深入王船文化」,此外,東港迎王最具特色的七角頭組織、家將陣頭也在展示之列。


「其中最不容易的是,共和堂提供了一整套五毒大神出陣法器及服飾。」黃冠佑說,五毒大神出陣成員有9人,由刑具爺帶路,小差袁將軍領隊,謝、范差爺分立於左、右班,5位大神則由7至13歲孩童擔綱,出陣前不僅須素齋禁葷,還須上香恭請五毒大神蒞臨。



王船館起初收到器物很興奮,但發現文武叉衣、紅褲、黑褲、板帶等全折疊收放,「無法完整呈現展示,最後決定以人形模特穿戴,但回頭問執事人員才知道,相關器物上身形同出陣,不得任意擺放,否則恐犯禁忌,最後只能再上香請示五毒大神,經其允准以傳統陣法形式設置,才達成展示任務」。類此細節很多,一一堆疊才有如今常設展樣貌,這即是王船館欲闡釋的文化底韻,它已成在地生活的氣息,參觀時務必細細品味!


出處:屏東本事 2025冬季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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