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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吧!閃亮亮的酷嬤!



退休金會不會領不到?健保品質能維持多久?一個人能不能過獨居生活?各種高齡社會的窒息感如牆面不斷朝自己逼近,想起這些,原本就已難入眠的夜晚讓人更加焦慮,面對沒有答案的未來或空缺,就只能面對它,填補它。


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老呢?出現了白髮、戴上了老花眼鏡、忘記爐火上的鍋子,或是退休的那一天起算?身分證的年齡只是法定的數字,拿回發球權的人生下半場,不再受到身分證的年齡制約,可以重排生命歷程,像是領了一張全新的身分證。


國發會估計,台灣將在2025年進入超高齡社會,2040年每2個壯年負擔1個老人,各種數據與預知的風險直竄眼前。

既然老化已是不可逆,那就面對它吧!


老不一定和退休畫等號,愈來愈多像電影裡的《高年級實習生》的長者回返職場,運用專業與經驗與新世代一起戰鬥,讓年紀成為一種正資產,或是退而不休,嘗試不同的軌道或領域,激盪出不同的火花。


酷,不是年輕人的專利,這一回,來聽聽一群酷姊妹們,如何以自信、創意和專業來翻轉老人的定義,搖滾自己的人生。


跳吧!閃亮亮的酷嬤們!

恁阿嬤來了!

你會跳的,阿嬤也會跳


你敢嗎?七老八十的年紀,換上嘻哈裝,頭戴棒球帽,套上條紋衫和大垮褲,趿著凡布鞋,與年紀比孫子還小的B-boy正面對決。


「凍齡的正確目的似乎並不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,而是激發各種不同年齡的魅力。」屏東9位年齡加起來660歲的「酷嬤」,用舞蹈印證了日本作家淺田次郎的這句話。


花了半年多的時間練習,重於要站上「臺大盃熱舞大賽」舞台,未參加過全過性熱舞大賽的屏東酷嬤們忐忑不安,出發前擔心燈光、掛慮舞步、就怕閃神……上台前在「Sliver 酷!」的隊呼聲中登場,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讓他們霸氣十足,甚至,轉頭對年輕的對手們說,「恁阿嬤來了,你會跳的,阿嬤也會跳」,沒有挑釁意味,反而更像一種融入。


最後成績如大家預期的吊車尾,一輩子被人打分數,這一次,選擇打破規則的阿嬤們決定自己給自己打分,「我們拿了很多第一,除了成績倒數第一,年齡第一、勇氣第一、掌聲第一……」


言語裡的幽默與智慧,以及相信自己態度,本身就夠Hip hop了,怎能不讓後生晚輩折服。



叫我第一名


或許,在專業評審眼中,酷嬤們的舞技、節奏……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,但,一路陪伴的社工員君君看在眼裡,這可是酷嬤們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演出,在台下的她挺起驕傲的腰桿,用力的鼓掌和不停的流淚,滿溢情緒讓她又哭又笑,早已無法自己。


其實,這9名酷嬤是從屏東縣各個社區關懷據點篩選而來,出發點很單純,就是鼓勵長輩投入健康促進活動,因此,縣府每年絞盡腦汁辦理不同主題的銀閃閃展演系列活動,從吞嚥訓練的合唱比賽、手眼反應協調的合奏比賽、青銀共舞的Old My 尬街舞比賽,都是要讓長者透過前期規劃、定期訓練得到樂趣和信心,在歡樂中忘了變老。


即使身邊的天使迷湯一直灌,事前猛打預防針的說「志在參加」,生長在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,這回要以不同世代的舞蹈來解構自己,可是人生一件重要的大事,一把老骨頭硬梆梆,複雜多變的舞步跳一步忘一步,不過既然參加,就得全力以赴,酷嬤們沒打算殿後,「要比就不能漏氣」。


只是成事哪有這麼簡單。這群由屏東天南地北徵召而來的舞團成員,除了高齡以及逐夢的共通點外,語言、宗教、生活背景各不相同,卻得刨除生根的稜角,硬碰硬的磨合,才有機會融合成為一支舞團。


其中,關鍵的酵母是31歲的街舞好手王辰瑋,自去年8月舞團成軍,一手負起編舞與特訓,陪著酷嬤們從零起步,他安排一連串的肢體、核心、律動、音樂等基礎訓練,讓酷嬤們在原有的土風舞、國標舞等基礎向上堆疊實力。


練習、練習、再練習


身為嘻哈族的王辰瑋清楚,要在2分半內完成高強度、快節奏的Hip hop舞曲,且須做10種隊形變換,對這群沒有基礎的資深姐姐們是多大的挑戰,舞者既是老人又是囝仔,半年多的訓練期,既得論情,又要講理,還得包容。


好在王辰瑋不管遇到什麼狀況,總是耐著性子回以招牌笑容,讓酷嬤的火氣總是漲不上去,慢慢讓不同的個體融合成1支隊伍,有些東西是知道卻不一定做得到,但酷嬤們清楚自己先天不足,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意,長達6、7個月的訓練期只在做一件事,就是練習、練習、再練習。


頂著一頭亮麗髮色的潘玉秋總是以一句「我是最幼齒」,當作神力大補丸,笑著一次次重來。快當阿祖的74歲陳好,從30歲就開始跳舞,她坦言,講求節奏的街舞難度比土風舞高,「練街舞說沒壓力是騙人的,其實就是一種勇氣」。


學得很開心的莊立芬說,就算跟不上節拍,還是想趁著有體力時嘗試看看,「反正沒有什麼好輸的了」。


本身是舞蹈老師吳淑華擅長各種舞步,就連探戈也沒問題,很自然在舞團扮演定海神針的班長角色,只要她在台前領跳,立刻就能安了大夥的心。來自萬丹的李清開阿嬤很怕自己凸槌,躺在床上還在比手畫腳,連睡覺都在記舞步。客籍的鍾郁蘭則是成了低頭族,不停看手機練動作。80歲的吳節就怕走位錯誤,絲毫不放鬆。遠從水底寮來的郭明珠超怕分心,嚷著只要一個拍子沒跟上就全盤皆亂,聽到了這句話的台筱萍立刻分享心得,「只要不分心,拍子就不會接不上」。


原本生澀的阿嬤們,在「互相漏氣求進步」的挑剔與互動中,建立起革命情感。


跳了幾輪後的休息時間,彼此招呼著喝水,聊聊生活,三言二語話題又回到了跳舞,「你剛剛這個動作要這樣才對啦」、「節拍沒跟上別慌,不然就整個亂了」、「輕鬆一點就好了,走到澎-恰恰那裡……」你一言我一語的,冷不防又把教練拉進來,耍賴辯解「是你的拍子數太快」,嘴裡雖不饒人,心裡更不服輸,大夥旋即又站起來練舞。


跳舞就是超HAPPY!

當我想起你的時候


正當這一群人合而為一,要為即將登場的賽事做最後衝刺,無常突然現身,既非電影也不是小說,一名正在舞動的身軀,竟在眾人眼前倒下,姊妹口中的愛珠姐離開,是一記不可思議的重擊,來得如此突然,又是這般沉重,讓原本流暢轉動的唱盤戛然而止,整個世界都停止轉動。


「她總是最HIGH的那一個,當天,女兒第一次陪她來練習,她笑得好開心啊」,夥伴們想起了那一天午後,同伴在最愛的舞蹈之中淡出了人生,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,眼神飄向天空,即使已過了好幾個月,依舊有一種不真實感。


這起意外在舞團成員心頭刻下了痕跡,至今仍隱隱作痛,那是團體諮商都難以熨平的傷,縣府原打算中止這項賽事,但銀閃閃的成員們做出了決定,「我們要連同她的部分一起跳,一起登上我們的舞台。」剩下的一個多月時間,大家口裡不再提及此事,登台的目標卻益發清晰,銀閃閃舞團依舊是10名成員的生命共同體,除了為自己,更要為每一位夥伴而舞。





我們要連同她的部分一起跳,一起登上我們的舞台。



跳舞本身就是件快樂的事


最初連轉圈的地板動作都有困難的舞者,最後培養出不言可喻的默契,在賽前的最後一次團練,忐忑不安與興奮期待的矛盾情緒一湧而出,嘴裡數著節拍,還有餘力關注表情,甚至讓跳舞本身成為一件快樂的事,只想要好好的舞一次。大夥解散前相互提醒,「回家該拜拜的拜拜,該禱告的禱告,祈盼賽程順利,一定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現出來。」


這一回出賽像是進了大觀園,「看到小鮮肉不論男女,體態、舞姿都一級棒,超厲害的,真是大開眼界,不過我們也跳得不錯」,清開阿嬤回顧了台北行後,下了個簡單結論。


盡情的舞過一次,銀閃閃舞團回到屏東後更忙了,除持續每周一次的團練,準備參加屏東縣銀閃閃活動的示範演出,甚至幫屏東縣政府拍攝廣宣影片,每位酷嬤聽著攝影師的指令,聽到需要酷酷的表情,人人擺出帥妹的動作,「來一個笑臉」,大夥比出愛心,連眼神都在笑。社工員君君透露,這次一戰成名,「已經有來自台北的邀約」。


這一趟街舞的奇幻旅程究竟是為了誰?不是為了誰,已經跳上癮的台筱萍擺出招牌笑容說,「只想享受每一個開心地當下!」



出處:Amazing Pingtung 2023/6月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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